自从天子立了储君,朝廷局势逐渐开始生出一些变化。

先是皇族遭受了重大打击,宴宁侯和千钟家宣忠县子双双落马,罪名一直未能确定,为此天后在朝会上训斥大理、宗正两寺多次,两寺总以案情不明来搪塞,案子一拖再拖,人犯也一直押在大理寺狱。

这两位尚未得到结果,大理寺卿又因工部侍郎公子杀人案受牵连,被天后撸去官帽,工部侍郎更惨被查出贪腐问题,且数额特别巨大,此时已经押在刑部大狱等候秋后问斩。

东柳静温腾出的宗正寺副卿位置依旧由皇族把持,无非换了个人头,毕竟宗正寺主管皇族事务,别人很难插手;大理寺卿关键位置因为皇党和后党争执不下,最后连极少亲政的仙帝陛下也不得不出面,最后这个大肥缺落到了代理寺政的副卿张朝忠头上;工部左侍郎空缺也被某个既非皇党,又非后党的南方官员调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人铁定属太子新党。

不止朝堂高位大臣,一些新锐也在各部各寺崭露头角。

进入廷尉寺的玉官新锐中最为亮眼,短短一年,便从九品下候补官员一跃成为武器署令,官职不高,也就正八品,但掌执东宫、在京王公及三品以上诸臣之门,等于除了皇宫禁城三卫,掌握了巡城兵马司诸营调度值守及大多数王公大臣外围守护职责,实权不可谓不大。

能做到这点,离不开他强悍的战斗能力和冷静的处置能力。

天命十一年初,太常寺火井令私售元正节剩余烟花黑火,被歹人买走,欲用以炸毁长宁寺新建祈福塔之用,被巡城司拦截其中一部,玉官率兵卒搜查余党,斩杀其中三名首犯,将此大案扼杀萌始,后京兆查明实属数名观庙道人嫉妒长宁香火,不甘佛寺立足仙都,方才行此下策所致。

同年中,吏部尚书子大婚,不满分配的数名前道院修行者欲婚典上刺杀尚书,玉官正好值守,当场斩杀四人,生擒四人……

这位天道院星榜骄子天命十一年可谓福星高照,功勋无数,升任八品实权官员实至名归。

当然这一年表现亮眼不止他一个。

仙道院天骄丁冲同样引人注目,只不过他的表现大多数人并不清楚而已,直到他升任评事,大家才知道此人便是大理寺代职寺卿家未来女婿,而且背地里有传说,就连工部左侍郎贪墨案,大理寺卿受贿案初始也是由他的暗中调查引发,也间接将自家准岳丈稳稳送上了寺卿宝座,背靠大山,又立大功,不升官发财那才叫怪事。

……

像这样的人还有不少,看懂朝堂政局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王朝新老交替的开始。

这些变化指明了一个风向。

储君已经开始慢慢布局他的施政班子,这些人在储君即位后,将成为将来朝堂中不可或缺的力量中坚。

天后那边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这也不奇怪,天后本来就是为天子代政,何况太子还是她亲骨肉,说不定这也是天后在为将来交权打下坚实的基础。

秋后的一天,南梅初雪走进了丹阳门外那座匾额看起来很新的王府。

上阳王府。

天后就两个亲生儿子,女儿未行笄礼,长子册立储君,次子却连个一字王都没捞着,僅僅封了个二字王,尚不及其父皇两个嫡亲兄弟,一个幽王,一个晋王,幽王掌北境兵权,又在京中执宗正寺大权;晋王掌晋州铁骑精锐,坐镇东西喉舌要冲。

他这位王爷却连封地都不能去,只能困守都城府第,眼看着兄长风光无限。

王府内,侍卫来自兵部,外围则由巡城司驻守。

自从储君册立,光顾这座王府的客人好像也只有这位天后表侄女,偶尔城外沈家庄也会有人来送新鲜时令果蔬,那些人地位低下,自然见不到身份高贵的上阳王,不过上阳王每次还是会吩咐府上总管厚赏送礼管事和庄丁。

府上人都知道,那个沈家庄的主人是王爷最好的朋友之一。

另一好友则是如今青云直上的新锐丁冲。

然而那位丁大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位王爷,自沈渐离京,他也就从来没再登过王府大门。

真是活久见,王献居然在池塘边钓鱼。

南梅初雪差点以为看错了人,转念一想也是,这位王爷如今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莫说钓鱼,就算他现在蹲池塘里面洗石炭玩,想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

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王献被她的笑声吸引,回过头来,一脸轻松,打趣道:“倒是稀客,初雪表妹怎么有空过来。”

南梅初雪道:“莫非你还有熟客?”

王献哈哈大笑,道:“你一大小姐开这种玩笑不太合适吧!”

南梅初雪自知失言,赶紧换了个话题:“听人说大理寺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