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又清下高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肚子有些饿,他看向副驾驶上吃了一口连着包装就被扔在一旁的面包,还是选择灌了一大口可乐。打开车窗,一排排的路灯在他的身后慢慢变小直到隐去身影,明明是十月的夜晚,他却觉得有些冷。

拿出电话,拨给冯莱,那边很久才接通,“杨又清,你到了吗?”

“嗯,刚下高速。”

“在永和公陵这边,我发一个位置给你。”

“好。”

他照着冯莱发的位置打开了导航,还有十公里。看了看地图,要经过高中学校,也不知道之前摆在外面的那个肠粉店还在开没。既然要路过,索性去吃一碗再走也不迟。杨又清把车停好,他记得最开始老板是推着车在卖,后面高三快结束时盘下了校门口的一家小店,最晚能开到晚上12点。循着记忆找过去,老板正在准备关门。

“老板,还能煮一碗吗?”

“行,不过只能带走。”

接过老板打好包的肠粉,杨又清维信扫码付了款,同老板道了谢。他记得高三有段时间丁杉很喜欢吃这个,每次放学总跑的很快,和张子灵偷偷摸摸瞒着保安从学校外带进来。原来记忆才不会褪色,此刻与丁杉有关的所有记忆都一点一滴地浮现在他眼前,太过于清晰,他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沉浸在这铺天盖地的情绪里。

到达目的地已经快到十二点,他走进去,入目是惊心的白与黑,尽管来时做了万分的心理建设,但看到遗照摆在灵前,他还是觉得眼前一黑,像是回到了刚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迈不开脚步,像是灌了铅。

冯莱见状,引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你这下高速过来这么慢,找了个地方哭过?”

杨又清没回答这个问题,“下葬时间定在多久?”

“后天。”

“我看了看新闻,但还是想了解一下大致经过。”杨又清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我始终想不通,怎么偏偏会这样?”

冯莱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听她们同事说,是下班时遇到了一起校园欺凌,然后那群人里面有一个女生拿了把刀,从背后把她捅伤了,她们被吓到了,没有人打120,拖得太久,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后续怎么处理的”,杨又清接过那瓶水,没有喝。

“应该是还在处理中,但毕竟是一群初中生,你知道的。”

过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陵园太寂静,寂静到只剩下肃杀的风声,和这被暗黑包裹的夜。冯莱看他一脸沉寂,“你今晚先回家吧,子灵凌晨的飞机到,我还要过去接。”

“行,我就在附近找个酒店,一早就过来帮忙。”杨又清没再客气,长时间的开车和情绪上的崩溃已然让他吃不消,他迫切需要一个地方收拾自己。

开车往前走了两公里,才找到一个酒店。在前台处迅速办理了入住,杨又清关上房间的门,还没来得及开灯,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他想着再次听到她的消息肯定会是她打算结婚,他早早做好了结束自己时长多年暗恋的准备,可谁曾想,红事竟成了白事。命运怎的对她如此不公,他想不通。

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要那么轻易的去施以援手,为什么被帮助的那个人在她受伤后不能及时报警求助,为什么那个人能如此不顾后果随意伤人,为什么偏偏是她。

杨又清想起了高中历史课本上汉莫拉比法典里那一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的很想回到那个时代。

第二天,杨又清起了个大早,买了几份早饭,就往灵堂赶。他到的有些早,休息室里门还关着,于是决定趁着这个间隙去丁杉的灵前坐坐。

他搬来一条长凳,坐下开始自言自语。

“丁杉,我一直没想到你毕业会去读警校,当警察。这和你的性格一点都不搭,真的。但是你穿警服比我想象中更好看,只是可惜,没在真实生活里见过。”

“丁杉,毕业收拾东西那天我看见过你,在教学楼的外面。你也是抱着一叠书,和冯莱说说笑笑,一如我初时见到你的样子。好像你总是走在我的前面,而我也早就习惯跟在你的身后,目光追着你的影子。”

“可是我现在很后悔,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在我进入你生活的时候你的人生轨迹就会因此而产生改变,你不会去读警校,不会当警察,我们会读一个大学,会一起生活,你会有一个你更喜欢的工作。”

“丁杉,这场暗恋好像没办法停止了。”

“丁杉,我帮你报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