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车人都遭遇泥石流死亡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忒休斯被这则报道吸引了注意力,“相当幸运啊,上一个我知道的这么幸运的人还是张与。”

说着忒休斯脑内又闪过什么,她知道这和前几次一样,大概率是她被抹去的记忆。

是的,按理来说忒休斯的记忆里是没有张与和幸运相关联的事件的,可她就是知道,张与有着超乎人类想象的幸运,有着可以称为异常的幸运。

罗夫想了想,他似乎依稀记得这件事:“一个人幸存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你知道幸存者综合征吧?“

“啊——”

忒休斯当然知道这个,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但是看着那些死者家属或痛苦或绝望的眼神,心中泛起没由来的自责。

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在眼前逝去了,留下自己,百无一用。

罗夫敏锐察觉到了忒休斯的情绪低落,拍了拍她:“得了,活着就是活着,别人的不幸和你无关。”虽然知道忒休斯没经历过这些,但是罗夫知道这个妹妹情感丰富,把自己代入那个幸存者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对忒休斯来说并不是代入另一个人,而是感受自己被隐藏的真实心绪。

“那个幸存者后来怎么样了?”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啊,毕竟打听人家这种事情怪不礼貌的,”罗夫强调道,“我只听说那个姓苏的女士承受不住,一年有一半都在六医院住着,剩下一半的时间都在家里办公,不敢回家,怕让她妈察觉到不对劲。”

“姓苏的女士?”

姓苏的常年不回家的女士,忒休斯已经察觉到了那个答案。

张与提到时眼神慌乱的那个人,苏姨提到时露出悲伤眼神的那个人,苏姨无处宣泄的慈爱只能转移给忒休斯和张与,而那个曾经毫无保留享有这些的人。

“嗯,我有次帮人送货,就六医院门口的超市,见过那位女士。

“说实话看着还挺正常的,挺和善的人,长得也好看,就是突然像被什么吓着一样一直哆嗦。

“我记得她名字叫,苏晓晓。”

啊,果然。

一切的故事看似分散,但每一条线都会交织在中心。

而位于世界中心的人,正牵着线笑着望她。

……

那双仿佛染了迷雾的深棕色瞳孔,看向了遥遥的远方,看向了那堪称惨烈的过去。

女人单看五官依稀能看出过往的美貌,但是因为精神上长期的折磨,脸颊已经消瘦了下去。护士叫她的名字时,她如同没听见一般看着窗外,嘴唇颤抖着。

“苏女士,苏女士!”护士反复喊了几声。

苏晓晓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清明,转头看向护士,露出一个温和却疲惫不堪的笑容:“早上好。”

“现在是下午了,苏女士,”护士叹了口气,她和苏晓晓也算是熟人了,“医生说了,您现在的状态最好还是通知一下您的母亲,虽然您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是老自己把自己关医院里也不是事情啊,万一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