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无灯,又沉入地底,本是一片黑暗,好在沈绛和商十九第一时间就点亮了随身的火折子。可就这么两点微光,更映得众人脸上一片鬼气森然。

“你姐死了,你现在也要死。”

鹿鸣涧又怜又恨地望着四欢,摇头叹气。

“只不知地下姐妹团聚时,你姐是会高兴你给她报了仇,还是生气你没有好好活下去……嗯,最后就只有戴夫人还好好活着,戴家遗留下的一切都会是她的,据点可以重建,而她还依旧是红衣教风光无限的小圣女,真是好算计。”

“……你已经是冢中枯骨了,便是如何再牙尖嘴利、挑拨离间,如今还有何用?”四欢冷着脸,看了看陈迁时和商十九,阴阳怪气道,“还能有这么两个俊俏的男子陪死,你也算不得亏了。”

鹿鸣涧不理她,转而对戴大公子道:“说说当时怎么毒到我们的。我实在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同行一场,让我做个明白鬼。”

戴大公子失魂落魄地抬头,空洞地望了鹿鸣涧一眼。

他清晰地记得,他被这帮人关在囚车,第一次憋不住了、求商十九说他要小解的时候,那些糙汉子都充满恶意地大笑起来,还要围着他看笑话。是这女人和那些狗男人说,大家背过去一下,不就是男人撒尿,有甚好看的。

在那般屈辱绝望的境地里,是这女人施舍给他过唯一一点可怜的尊严。从那一刻开始,戴大公子就不恨这阴险的女人了。

看见鹿鸣涧眼中平静,没有一丝将死之人的疯狂和绝望,戴大公子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难以直视她的自惭形秽——衬得歇斯底里的自己,更不像个男人了。

他移开了眼睛,沙着嗓子道:“是红衣教给的奇毒。我也不知是什么名字,只知道,一路上把一种东西混在装香料的车中,让你们闻了一路,然后再吃那酒菜,便能将你们都毒倒。我就没吃,所以没事。”

鹿鸣涧终于释然:“原来只是如此平凡的法子,药性相辅而成毒……可恨香料味道浓重,掩饰了毒物的气息,我一路竟丝毫没闻出什么来。”

那香料都是戴大公子在关外所购,鹿鸣涧亲眼所见,根本未曾怀疑过其中竟然被动了手脚。

商十九插言道:“红衣教就没把男的当人看,你又出身高贵、前途似锦,为什么甘心给他们当狗,做出这种事来?”

戴大公子最恨的便是商十九,当下根本不理。

“因为圣女被戴老头子纳了没多久,还未抬正之时,大公子便已经爬上了圣女的床了……”四欢在旁笑着说风凉话,“自己父亲的小妾,滋味是不是分外得好?精虫上脑、不忠不孝的东西,又来装什么多情种子?”

“你!”戴大公子脸色差到了极点,他被噎住,好几息才重新找回了声音,气急败坏道,“岂不是爹先横刀夺爱?!何况他身体日益衰败以来,我操持府中上下,兢兢业业未曾懈怠,他的药材饮食,我也未曾短了他的,我……”

说着说着,戴大公子声音终于渐低。他无法辩白。再怎么说,此事他也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