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寨以‘无盐’为号,盘踞于七秀坊附近的瘦西湖水域,一座孤立的小岛上,贼人众多、成分复杂。两个月前,坊内曾派出一队弟子剿匪,但贼人狡猾,且岛山视野开阔、地势易守难攻,竟还有坊内弟子勾结匪徒临阵倒戈之丑闻,不仅未能成事,合坊上下更觉脸上无光,暂时作罢。剿匪之计重陷困顿。”注1

消息来源是许红绡。扬州城距离七秀坊、藏剑山庄都相对不远,连再来镇及附近都常能见到两派年轻弟子出游。来扬州后,鹿鸣涧随章敛行游,见过诸多七秀弟子,对她们印象极好。明艳开朗者有之,温柔内敛者有之,个个美丽而热心,善舞或善武。听闻她们剿匪失败,鹿鸣涧心下同情,对着无盐岛匪寨更生憎恶。

章敛接了贼寨的邀约函,第一时间就给她写信打听情况。她回得也很快,并告诫章敛最好不要同意。不巧她刚接了个大任务,要随恶人谷的大队去往南屏前线一趟,没空陪章敛过去。

七秀坊武学根源于剑舞,所修乃是纯阴性真气,许红绡从前是单修“舞”心法“云裳心经”,这两年来,才将“剑”心法“冰心诀”练得小有所成。

许红绡道,要么就搪塞匪寨让他们再等一段日子,待她从前线回来,再陪章敛同去。届时,就算事有不谐,她至少有几分把握,能保着章敛全身而退。

可章敛却摇头,决定不听她的话了:“疫病之事耽误不得,拖久几日,说不定就又多死几人。”

鹿鸣涧扁嘴嘀咕着:“反正是贼人,多死几个岂不是更好?”

章敛敲她:“贼人自是该死,可被他们困住的平民女子何辜?”

“‘久入鲍肆而不闻其臭’,她们去得久了,也不见得就还是好人……”鹿鸣涧目光闪烁,噘嘴低声道,“就跟东水寨那臭娘们儿一样。”

章敛皱眉:“……”

这妮子又是跟哪学的脏话?太粗俗了!就不该让她一个人成天出去逛!就不该让她扮作男孩,天天与镇上那群臭小子鬼混!

罚鹿鸣涧拎着水桶蹲马步,章敛看着垂头不忿的小徒弟,渐渐想起了她说的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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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鹿鸣涧尝随章敛去扬州郊外的东水寨出诊。

那压寨夫人十分年轻,长得如花似玉的,原是城外猎户家的清白姑娘,后来没钱埋她那横死的爹,才把自己卖与了东水寨的贼头。章敛和鹿鸣涧第一次去时还见她哭哭啼啼,对人也怯生生的,虽细声细气,然颇有礼貌,还对她心生怜悯。

谁知过了没有两年,那女子越来越跋扈暴虐,鹿鸣涧帮她护理时弄痛了她就被疾声呵斥,更有甚者,一次她竟然大呼小叫,说鹿鸣涧是故意的,要喊手下教训她。

好在章敛和寨主及时赶来,化解了这场闹剧。寨主干笑两声给章敛赔不是,章敛皮笑肉不笑地随口教训了鹿鸣涧两句,却完全再也没好脸色给那荣升寨主夫人的女子了。

“她没瞎说,我就是故意的。她太讨厌了。”背着药箱,跟着章敛下山,鹿鸣涧落后半步,用师父能听见、但是又不大的声量道,并且边说边狠狠踢走了一块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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