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本就已经在城中折损不少,出城受周玄反袭,甲兵当场被杀一百余,损失惨重。不仅方真重伤,连赵督监也负了轻伤,不是又有甲兵赶至,怕是方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事情就是这样了,我这孽子,却惹了大麻烦。”淮丰侯此时表情带着焦急,更隐有着恐慌,苏子籍也不奇怪,就算方真为了追击敌人受了重伤,可办事不利就是办事不利,恐怕就算老皇帝看在他重伤的份上不治罪,圣眷也要减少了。“不知可否让我去看看方大人”苏子籍心中一叹,问着。这自然是可以,淮丰侯忙带苏子籍进了房间。还没进屋,苏子籍就先闻到了一股药味,门口有着几个丫鬟仆妇站着,进了屋,发现一个中年美妇人正在一个大丫鬟、一个嬷嬷的陪同下,坐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垂泪不语。听到脚步声,妇人抬头看过来,见到苏子籍,知道这是来访的客人,忙起身,还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这是”“这是代国公,来看真儿。”淮丰侯说。苏子籍只看淮丰侯夫人,就知道方真相貌随谁,显然更多随了母亲,才没长成淮丰侯这样略显粗犷的模样。侯夫人要向苏子籍行礼,苏子籍虽是国公,比侯夫人高,但她到底年长,他过来又是探望方真,不好让方真的母亲真给自己行这个礼,忙避开些,只受了半礼。简单寒暄两句,苏子籍就来到了方真的床前,就见方小侯爷躺在床上,嘴唇发白,额头跟脸颊又透着一点红,双目紧闭,虽是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却仍昏迷不醒。“大夫可说了什么时醒”苏子籍问。淮丰侯看向妻子,淮丰侯夫人声音微带哽咽:“大夫说是要等退了热才能醒。”苏子籍的目光扫过方真的脸颊,这是受了伤引起的发热,有些时,外伤再严重都未必真致命,引起死亡往往是炎症。“老爷,夫人,药煎好了。”正说话间,一阵脚步声近来,众人看去,是一个丫鬟捧着放着药碗的托盘进来,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大夫。“服侍大公子服药吧。”淮丰侯夫人本想自己亲自给方真喂药,但她一向养尊处优,试了试,发现根本很难将药给方真灌下去。于是她交代了有经验的贴身嬷嬷问药,苏子籍就询问了。就见大夫脸色有些忐忑,说着:“只要按着小人所写的方子熬药,吃上两回,若是退了热,最晚明日就能醒了。”苏子籍微微眯眼,看向他。一旁的淮丰侯,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问题,表情一冷,问:“若退了热可若退不了热……”大夫忙回:“回侯爷,小侯爷只是腿骨折了,人无事……若发热暂时不退,只要用药得当,也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这话苏子籍倒是相信,只是断了腿骨引起的发热,又是侯门贵子,不缺药材不缺好大夫,就算情况再差,在京城好好治伤,性命还是能保住,但一个腿骨折了能提到性命无碍这词,必有蹊跷。“只是什么说!若有隐瞒,本侯可不会饶了你!”淮丰侯也是聪明人,眉尖一跳,立刻逼问。在淮丰侯的逼问下,这大夫再不敢瞒,小心翼翼回答:“侯爷,小侯爷他……他恐怕以后……以后……”知道今日怎么都躲不过去了,大夫将牙一咬,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以后右腿会有些瘸!”话音一落,淮丰侯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意识倒退两步,还是管家手疾眼快扶住了他,才没让这位侯爷摔倒在地。而一直拭泪的淮丰侯夫人更同样一个踉跄,差点瘫倒在地,脸色一下难看至极。“”苏子籍一时还不得要领,隐约感觉到有人呼吸紧促,朝着看了一眼,发现在不远处二人,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美妇,以及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这二人在苏子籍望过去时,脸上还有着没有压下去的喜色,但转瞬间又消失不见,妇人更用手帕掩住眼睛,像是因这个消息而难过。淮丰侯府门口苏子籍从里面出来,跟在他身旁的简渠,却看出了主公心中有困惑。“主上可是在不解方才的事”简渠跟上来,轻声问。苏子籍心中的确纳闷,听到简渠这样说,就说着:“我的确有些不解,方真虽是受伤,却无性命之忧,他们怎么会这样反应……”“主上,你有些糊涂了,这断腿是小事,瘸了可是大事。”简渠低声提醒:“自古选官,身言书判。”“现在虽科举取士,可身容也少不了。”“方小侯爷伤到了腿还不要紧,但无法恢复如初瘸了腿,这事就麻烦了。”苏子籍立刻醒悟了。文理优者,不一定能任事,身言书判,从后面开始说,要懂得法律,要书法优美,要能言善辩,要体貌丰伟。当官要有官体,你瘸了腿,伤了面,岂能为官因此古代真要害人,只要借地痞之手,把面划破,把腿打折,就断绝了仕途。“我只听说科举取士对这方面有要求,难道继承爵位也有要求”苏子籍很确定,郑律对袭爵并无这方面要求。简渠叹着:“虽是如此,可除非迫不得已,仅仅只有独子,否则哪有公侯的继承人是瘸子的道理”“前面数朝,曾将嫡子继承刻在律法里。”“本朝太祖就是庶子,深受其苦,因此在大郑,虽嫡子继承还是常道,袭爵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可凡有着健康的庶子,嫡子又瘸了傻了,是继续让瘸了的嫡子袭爵,还是让庶子袭爵,就不好说了。”与嫡庶同样严重的问题,就是世人对身体发肤的重视。“更何况,换往日,方小侯爷有着圣眷时,或还不至于因腿伤被弃,但这次缉拿要犯不利,皇帝怕也不再会为他做主。”甚至淮丰侯府的人也许还会担心这位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