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说的话就是真的。若是真的,朕查他们便没有冤枉他们!”

“世家之间层层包庇,朕还动不了他们了?”

小皇帝的眉宇间已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帝王气质,但他说完还是看向孟鹤雪,想从孟鹤雪脸上看到认同。

孟鹤雪神色淡淡,开口道:“陛下既然决定了,金口玉言,那便这么办吧。”

小皇帝抿住了唇,小脸冷肃。他看了一眼孟鹤雪,又低头看起奏折来了。

两年前孟鹤雪成了他的老师,而他也从皇太孙一跃成为了这天下之主。他到底年纪小,加上祖父和父亲相继去世,母亲年幼时就不在身边。

骤然登基后,然后他发现原先的长辈如今都成了向他俯首的臣子,在他身边的就剩一个孟鹤雪。

但孟鹤雪此人太过冷清,教他时又格外严厉,不近人情。他年幼登基,内心惶惶时,孟鹤雪只会拉着他的手教他读书写字、教他看奏折、教他权衡臣子之间的关系。

但凡做的不对,孟鹤雪就用这双如霜如雪般的平静眼神看着他。

他从这双眼里读不出来任何东西。

不像许太傅教他,会罚他,也会夸他。

小皇帝没听过孟鹤雪一句夸奖,也没听过他一句责罚。

半年前他深夜批阅奏折,太过疲倦,以至于将皖北一带的赈灾金额批错了。诏令颁布下去半个多月才发现,此时已经晚了,当地本就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纷纷抗议。

孟鹤雪一句没责罚他,亲自下到皖北,替他收拾烂摊子。

过程中,还被那些愤怒的流民刺伤了。

小皇帝忐忑不安,等着孟鹤雪的责怪,但孟鹤雪一句没说,仿佛这件事不存在一样。

想到这里,小皇帝叹了口气。

他偷偷瞥了一眼孟鹤雪,发现他坐姿板正,长睫低垂。

烛光轻轻摇曳,一袭绯红官袍,映衬着他周身似有光华流转。

他始终安静地垂眼看奏章,这一个多时辰他动都没动过。

小皇帝又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拿起朱笔,批阅奏折。

在小皇帝不知道的地方,孟鹤雪难得在看奏折的空隙,出了神。

以前他所有的时间都被公务占据,哪怕稍有闲暇,他也在教导小皇帝功课。

如今他竟起了惫懒之心。

灯火煌煌,大殿内纱帘摇晃,好似一个明媚妖娆的身影缓步靠近,在他耳边轻声吐气。

“孟大人。”

他猛地抬眼,眼前哪有人影。

他神色更淡,笔下的墨浓重地染黑了奏章中央。

孟鹤雪将奏折让旁边一放,无端起了将人拐出来的心思。

这心思如野火般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