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回荡的哀乐声陡然变得凄厉起来,就好像无数恶鬼重回人间,大开杀戒,饮血啖肉。

萧瞿远远看见送灵队伍停在了袁家大门前,巨大的黑色棺材正对着门口。

队伍中的人比之前更多了,男女老少,参杂其中。它们穿着同样的素白孝服,扎着黑色孝带,缓慢地围着棺材转圈。每走一步,就像是地上有把尺丈量过的一样,规整得令人毛骨悚然。

萧瞿闪身来到了袁家对面街道的一户人家中。院子角落有一口水井,井边是水缸,缸中盛满水。她撩起袖子,捧着水洗了把脸。空气越发潮湿,脸上像是覆了层膜,格外闷热。冰凉井水冲刷脸颊后,就连头脑也清醒多了。

施寒月和杨柳依然在队伍中,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季越辰不是磨洋工的人,这只能说明刚刚这段时间,他没有找到最适合行动的机会。

抹了把脸上水珠,搓干手后,萧瞿盯着院子并不算高的围墙,向后退了两步。小腿蹬地,助跑跳跃,双手撑着墙头一下蹿了上去。

站上围墙,视线开阔起来。一只男人的手从对面街道的屋顶后露出了出来,手里握着手机,慢条斯理地对着这儿挥了挥。

是季越辰。

萧瞿挥手回应。

季越辰在袁家隔壁的那家房顶上,整个身体藏在了屋脊后,只有手臂露在外面。她准备去找他汇合。然而就在刚准备跳下院墙时,那只手快速左右摇摆,似乎是阻止她的动作。

什么意思?难道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季越辰见她停了下来,掌心转而向下压了压。

萧瞿骑在墙头,弯下腰,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了墙上。又那只手指向袁家对面的屋子,比了个OK,对着他自己的位置,同样比了个OK。

这是让她去袁家对面守着?

萧瞿挠了挠脸,她同样给对方回了个好的手势。

连续翻越不知几道墙后,萧瞿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袁家对面那户人家。送灵队伍和她一墙之隔,如果它们中间有人开小差,一抬头便能看见旁边的院墙上蹲着个人。

奏哀乐的人依旧独立在送灵队伍外兢兢业业地吹奏着,乍看并没受到影响,不过仔细打量,就能发现他们双眼无神,关节僵硬,已经不是活人。

袁家院子中已经完全变成了灵堂的样子,黑白两色交织,堂屋前的院子里跪满哭灵的人,似乎整个镇子的活人都塞在里这个小小的院子中了。大巴乘客,烫伤厨子也在其中。

奇怪的是,有些人明明在哭号,脸上却绽放着异常的笑容。

人群中唯独没有那张鬼脸。

萧瞿感觉有些不太妙,她看向季越辰位置,对方手收了回去,再没有指示。

就在这时,送灵队伍停下了脚步。萧瞿吓得一个激灵翻下围墙,躲到了这家半开的大门后。哀乐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没有了唢呐锣鼓的掩盖,漫天哭灵声顿时清晰得令人心惊胆颤。

透过缝隙,萧瞿看见捧着遗像的女子走到了正对着袁家大门的台阶下。剩下的人分成两列紧紧挨在棺材两侧。奏哀乐的人从前排两个女子手中接下孝服,穿上后自动融入队伍之中。

按白若愚的说法,送灵队伍受阴阳祸控制,索魂续命。可操控它们的人是谁,又要为谁续命?这些暂不可考究。

如果把整个镇子上已知的人分成不同阵营,送灵队伍是一方,镇子上的人是另一方。双方有有着最直接的仇恨关系,尤其是和袁老头本人。

萧瞿把鬼脸单独分了出来。最开始见到的鬼脸附身在破损的纸扎人身体里,而寿材铺的棺材中也有一具纸人,她不觉得“纸扎人”是个巧合。鬼脸独立在送灵队伍和袁老头恩怨之外,它一定和阴阳祸的操控者有关。可惜现有的线索太少,总觉得面前这一切只是冰山一角,巨大的疑团还藏在水面下不得而知。

探寻真相不是玩家的任务,现在最关键是离开幻境,前往马庄村。

萧瞿抬手看向莲花玉石,眉头皱紧。

既然是鬼脸把他们引到了这里,鬼脸又和幻境关键“阴阳祸”有关。干脆等救下施寒月和杨柳之后,摔了这太极盘子,暴力破局。

就在她思考这计划有几分可行时,一阵狂风吹过,身前门板唰地合了起来,又快速弹回原处。巨大的哐当声在无声的乡道上格外清晰。

糟糕!要被发现了!

捧着遗像的女子缓缓转身看向萧瞿的位置。两人只隔着一扇门板,和狭窄的乡道。

萧瞿头皮发紧,心跳加快,后背也顿时沁了一层冷汗。难道要提前摔盘子了?

不行,施寒月和杨柳还在队伍里。

她不能赌。

萧瞿紧贴门后向围墙挪动,双腿蓄力,瞅准时机准备一举离开此地。

就在萧瞿弯腰发力时,她看见捧遗像的女子竟然缓缓转正身体,重新看向袁家院内。

嗯?怎么放弃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