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夫的说话声越来越小,一旁站着的福德感觉自己的右半边身子已经结冰。

屋里的一片寂静,正好被端着水盆出来的小萝撞上:“将军,夫人已收拾妥当。”

“付大夫,请。”

‘请’字的尾音咬牙切齿,此时的期临承也不知道自己是对大夫的气愤多,还是对历余渺的怀疑更多,只是走去卧间的这一路上,复杂的情绪里显然他宁愿相信前者,也不觉得历余渺有这胆子,毕竟按上辈子付太医说的月份,孩子应该是自己的没错。

卧房内仅有一扇窗户半开,天色渐暗,烛火的焰苗盏盏相映。

隔着丝帕把脉本就会有偏颇,更何况这怀孕也就半月多些,脉象可以说似平常多丝一样,亦可说有的不明显。

付大夫最终还是决定严谨一些:“将军夫人虽轻微风寒但脉浮,近日注意保暖切勿着凉,吃几日温和的药方,一旬后需复诊。”

一旬后吗?历余渺呐呐地发呆片刻:宝宝,到时候你就一个月了,开心吗?只是那时父亲就不能陪着我们了,不过没关系,母亲也会护你周全的!

期临承在背光下逐渐黑起又恢复的面色,除了隐藏在院中树上的暗卫,谁都不曾看到。

他的视线从虚到实,由暮色收回廊间,顺手关了窗户便折回床边坐下:“小萝,你随大夫出去拿药,既是诊不出什么下次也不必再来,福德你也退下。”

“是。”小萝与福德虽是觉得不妥,但还是齐声应下:“付大夫,您这边请。”

付大夫直接气极,想他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不知好歹的抱恙者家人,就不怕惹得大夫生气,在药方里动些手脚报复吗?还将军呢,蠢蠢一个草包!可面上还得维些礼数:

“草民不过一介坐堂医,确难负将军所望,告辞!”礼数虽不多,但好在称谓、行微礼一样不落。

历余渺本想说些什么解释,在察觉到期临承的不耐后,终是作罢,总归这人出征后,便也就管不着什么了。

半晌无言后,期临承走向床边。

“哪儿不舒服?”

“小元子让厨房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历余渺下意识止住了要说的话:“好些了,无妨的。”

期临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背后的手却紧攥着:“嗯,走吧。”

放在历余渺腰间的力道不容挣脱,好在这段路也没几步,来到桌边坐下后,她不自觉地向院外看去。

期临承觉得历余渺有些不对劲,明明记忆里她眼中应该满是自己,但今日的发生实在太过离奇,让他不得不先琢磨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晚间,历余渺早早入睡,一旁的人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半晌那手尖才从她脸颊划过耳后。

期临承低头窝在其后项,直到微弱的梅花香走进肺腑,方把背对的人揽在怀里,真实里有了些许心安。

十一月的京城,风丝毫不顾路上的行人,卷起一阵沙土便尽情挥洒。

期临承天不亮就到了历府,书房里的油灯照在吏部尚书身上,映出满脸的嫌弃。

“若非有嫁娶关系,让别人瞧去还当故意躲着人密谋要事,下次不必这般早。”

吏部尚书不带训斥的口吻里,有心教着官场行事里的弯弯绕绕,毕竟在边疆洒脱惯了的人,很少有将文官放在眼里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对方躲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女儿。

期临承心比话黑,思及处境随即歉说:“是小婿考虑不周,但夫人这几日总是乏恹没食欲,便想着同岳父讨来外郊那处有温泉的宅子,过去散心。”

吏部尚书一听他是为了自己女儿,更加没脾气:“也难怪渺儿总是夸你,从军的男儿还不失细心体贴,甚好甚好。钥匙待会让管家去拿,你留下吃个早饭再走。”

“岳父不必麻烦,小婿一早来叨扰就很是过意不去。”期临承说完顿了下,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也想早点回家收拾行李,那样还能多陪夫人些时间。”

吏部尚书见状直接笑出了声,也不再强留:“行行行,走,随我去拿钥匙。”

此时将军府中,历余渺刚醒,看着旁边皱巴巴的枕头,有些疑惑:不是三日一早朝?

小萝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夫人,您醒了?”

因为有暖帘隔着,她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小声试探问着。

“嗯,将军呢?”

历余渺问完才发觉自己说的是什么,又有些懊恼地想以后不能再依靠那人。

小萝拨开暖帘收紧后挂在两侧,又将暖好的衣服抱了过来:“夫人,将军一早就出门去了,问过管家也说不知去处,等待会儿奴婢再让人去军营问问。”

“不必了。”

吃了早饭,小萝去库房拿银线的功夫,汤药也被倒进了花盆。

等再回来,历余渺已经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