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有何急事?”

谢云闲带着一脸倦意从床上坐起,掀开床幔,目光越过屏风,望向谢观声。

谢观声脚步顿住,谢云闲看见他眼中的讶异,浅笑道:“需要让云溪回避一下吗?”

“不用。”谢观声道,“昨夜回来时碰见一个人,跟你有几分相似,我当你彻夜未归,故来看看。”

谢云闲看着云溪,嗔道:“你怎么回事?都不跟二哥哥说清楚,害他白担心?”

云溪配合地低下头,忙道:“我刚才说话着急了些,没跟二公子说明白,奴婢错了。”

谢云闲点点头,“下次注意。”

“是……”

谢云闲理了一下衣服,打了个哈欠,嗓音糯软,困意连连地问谢观声:“不知哥哥找我还有何事?”

“你昨夜可曾出去过?”

“方才不是都说明白了么?是二哥哥不小心认错人了。”

“你去过刺史府吗?”谢观声冷硬地板着一张脸,继续问。

谢云闲眨了眨朦胧困眼,脸上露出茫然神色,“二哥何出此言?这几日我一直待在府上,从未离开过。”

她又道:“阿爹让我这几日待在院子里,不要乱跑,我便乖乖待在府上,二哥哥若不信,去问他罢。”

谢睿将谢云闲囚在院中,谢观声怎会不知?

他有意试探谢云闲,谢云闲不接招,装傻装乖。

“嗯。”

“嗯?”谢云闲好奇问,“这刺史府发生什么事了?二哥为何会提心吊胆,担心我去过?”

“李刺史失踪,刺史府人心惶惶,你若去了,若被误会,不好处理。”

谢云闲温温柔柔道:“二哥哥放心吧,此事关系甚大,我不会傻愣愣地去凑热闹。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从未做过的事,谁能妄然定罪我?我又不是哑巴,能为自己辩解。若真让人误会了,也能解释清楚,您说对吧?”

谢观声沉默地盯了她两眼,没接话,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谢云闲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勾起明媚笑意,“二哥慢走。”

谢观声路过云溪,忽的开口:“作为二姑娘的侍女,你应当照顾好她,若她出了什么事,你脱不了干系。”

云溪低眉顺眼应道:“是……”

谢观声走后,谢云闲伸了个懒腰,倒回了榻上。

崔灵景手中有令牌,为了不暴露,昨夜他们几人趁着夜色偷偷回了城。负责监视谢云闲那人兴许以为她睡了,便离开了,于是崔灵景便将谢云闲带回了房中。

谢云闲回来时还把床上的采薇吓了一跳,采薇本想去叫云溪,被谢云闲劝住了。采薇服侍谢云闲换了身衣服,待谢云闲歇下,天都快亮了。她睡得少,虽然方才在谢观声面前确实有几分刻意的成分,但此时困意不假。

云溪松了口气道:“姑娘,幸亏您回来了,不然就瞒不住了。”

“其实他知道,不过我人在这,他不好问罪。”

云溪走上前去给她捏腿,问:“姑娘,您为何要去刺史府?您究竟去做什么了?怎么还会碰上二公子?”

谢云闲叹了口气:“纯属巧合罢了,此事说来话长。”

“那您怎么惹了一身伤回来?”云溪唠唠叨叨道,“二公子说得也对,如今李刺史生死未卜,外头尽是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您还是别到处乱跑了,也别去刺史府凑热闹,万一碰上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世道混乱,待在府上才是最安全的,为何非要让自己瞎操心呢……”

“也不知道谁在这里瞎操心呢?”谢云闲笑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即便真出了什么事,这谢府说不准才是最不安全的……”

云溪不懂,“这是何意?”

谢云闲却不答话,扯过被子盖住身子,平躺回了榻上,“有些困了,我再睡会,谁来了也不想见——”

云溪替她掖好被角,默然退下了。

谢云闲原本困得睁不开眼,谢观声来了之后,此时她躺着,脑子却愈发清醒了。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昨夜崔灵景跟她说的事。

谢睿与吐谷浑二皇子叶萁有联系,暗中为其输送军饷,此乃通敌叛国之罪,加上他又是西炎王叛党余孽,罪加一等,若被揭穿,必然难逃五马车裂的酷刑。

谢云闲闭上了眼。

她心中是恨他的,恨他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姐姐之死,与杀害姐姐的凶手合作。也恨他对阿娘的折磨和胁迫。阿娘得知真相后,郁结于心,病情加重,他却毫无关怀。他怕白溪将事情曝光,处处提防,可从始至终,白溪只字未提。还恨他对大哥的囚禁监视,将他困于世俗,无法脱身……

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如此残酷的折磨,即便是普通百姓,她也不敢去看,更何况是生养她的父亲、与她一同生活多年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