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谢二姑娘端庄淑慧,温和有礼,做事有分寸,与人交往有距离感……卢青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二姑娘,陷入了沉默。

一定是他来得不是时候……

“你慢慢考虑。”谢云闲示意他随意坐。

三人围坐在了一起,借着烛光,谢云闲翻开了那本花名册。

册中内容比谢云闲料想中更齐全,既有随从的身份信息,还画了人物图像。

她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数了数,却只有五人。可那日她见到的,分明不止五人。

卢青双手放在膝上,浑身不自在,不知这谢二姑娘是几个意思。

都道谢二姑娘心思难猜——果真如此,完全可与他家公子相媲美。

公子今日吩咐,要接近谢云闲,盯着她的行动,此时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谢云闲疑道:“卢青,所有人都在这上面了?”

“是的姑娘,这几人都是从跟随我从崔家前往益州的人。”

谢云闲面露讶异,肯定地说:“可那日并不止这些人。”

卢青苦笑一声:“并非有意欺瞒姑娘,只是大夫人当时确实只派了这五人。”

“那日姑娘见到的许多人,其实是我到了益州,背地里找来充场面的。”

这崔府大夫人对崔灵景的排挤和恶意可真是耳目昭彰啊。

谢云闲若有所思。

“其他人还能找到吗?”

卢青有些为难:“都是些小厮丫鬟,怕是很难……得去一趟益州才行。”

建康至益州往来便要两个月,即便卢青自愿帮忙,谢云闲也不好麻烦他。

毕竟她并非真的丢了镯子,只是想查明尸体的身份。

线索至此断了,刚燃起的希望的小火苗,倏忽就灭了。

谢云闲心中失落,听见卢青问:“姑娘那日可丢失其他东西?”

她心不在焉:“并无。”

“这倒是奇了怪了,为何这贼人只取镯子,不盗其他珍宝?”

电光石火间,谢云闲突然冒出一个疑问:对啊,那小贼为何会被杀?为何偏偏是他?

是有预谋的凶杀,还是迫不得已才杀害的?

若卢青所言不差,他便是普通家丁,应当没什么仇人。即便仇家寻上门,也不该寻到谢府上。能自由出入谢府的,只有谢府的人。

谢府何人会跟一个无名小厮结仇?又或者说,何人会突然出现在迎春院,并撞见这小厮,还要杀害他?

此人做事隐秘,身手不凡,定不是府上孱弱年迈的老人或娇弱无力的丫鬟,由此排除,有嫌疑的人所剩无几。

谢云闲目似秋水,朱唇轻启,温声道:“卢青,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将人灭口?”

“啊?”卢青被这猝不及防问话吓得手一抖。

他双手沾满鲜血,剑下魂魄数不胜数……为何杀人?他没细想过,他杀人的理由从始至终仅有一个——崔灵景需要。他无条件信服崔灵景,因为他的命就是崔灵景给的。

但他不能这么说,不能暴露四公子的身份,只好含糊道:“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谢云闲比划着描述了一下:“嗯……比如,你见到一人,在你家中,呃,在崔四公子的院子里,你会将其杀害吗?”

“若此人对公子不轨,我必定取他性命,绝不手下留情。”

谢云闲想了想:“那你会如何处置尸体?”

“自然是悄无声息将尸体处理掉。”

“为何?”

“若他人得知四公子院里死了人,会留下把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云闲醍醐灌顶,双眸亮起:“原来如此!”

卢青摸不着头脑:“二姑娘,怎么了?”

谢云闲想到了除了仇家的第二种可能——为了掩饰身份。

最初凶手只是踹了一脚,并不打算杀人。

接着,凶手将人带走,严加盘问。

可死者不招,又见了凶手的样貌,凶手只好将人杀害,以隐藏自己的身份。

此人必定武功强大,且身份特殊。

能够不动声色在府中杀人,并将尸体扔出墙外,寻时机再处理……谢云闲脑中闪过好几好几副面孔,最终一张脸停住,在她眼前清晰浮现。

谢云闲手心攥出汗来。

怎么会是他?

可他符合谢云闲对凶手的所有判断。

谢家子弟以文为生,习武之人并不多,而他身为益州太守,曾入边军,武力高强。

他所住之处与迎春院相隔五丈远,若要回房,通常要途经迎春院。

他身份尊贵,位高权重,那小贼必会认出他。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谢云闲的二哥——谢观声。

荷华见她脸色不对,给她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