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的“惩罚”,便是将染青从偏殿移进了他的主殿里。

说是只给她侍婢的待遇,可房里的吃穿用度,无不比帝尊的奢华尊贵。

染青怕玄夜提更过分的要求,便将凝芝带在身边,每日一同出入修炼,修为渐渐重回巅峰时期。

她不能停下脚步。玄夜愿意为了她放过封界,可并不代表,他也能为了她放弃天下。

从前,她想改变什么,会去要求他;如今,她想要什么,只想自己去争取。

夏末秋至,阔叶树下,日光破碎。

染青刚练剑归来,路过玄夜的书房,撞见凝芝捧着茶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妆容精致,面上还有些颜色不明的笑意,向染青屈身一礼,匆匆走了过去。

染青有些疑惑得踏进书房,见玄夜正看着手中的茶盏拧眉沉思。他见染青走过来,捏紧了杯子:“你为何……那么信任她?”

染青愣了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从地狱中救出她,又险些和她一起历经生死。说到信任,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经历,能培养出一个更为信任的伙伴。

她皱皱眉,问道:“你是怕,她留在此处……对你不利?”

玄夜冷哼一声,面上露出轻蔑。他放下茶盏,给了她一面镜子:“从今天起,将此物放在你房中。”

傍晚时分,染青独自回到房中,将那面镜子紧挨着沉香炉放下。

连日来,她从各处搜寻着新六界的消息,终于拼凑成了一块完整的版图。下一步,便要开始计划,她要从何处着手……

正在沉吟,凝芝端着晚膳,迈着碎花步走了进来。

“元尊,今日我备了些花酿,还做了您最喜欢的佐酒小菜,快歇歇吧。”她走到案前,一道一道将菜肴摆了上去。

“凝芝,你来了。”染青看着她,温润一笑:“一起用吧。”

“不了,我一会儿还要默些心法,不好饮酒。”凝芝将晚膳摆好,浅浅答了几个字,便放下玉盘,转身为她整理被褥。

染青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玄夜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开口道:“凝芝……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了,你切莫太过劳累,平日里,也照顾好自己。”

凝芝身子一顿,回身对她笑道:“元尊,跟在您身边,我不觉得辛苦。能为您多做些事情,我心里甘之如饴。”

四目相对,二人心意相通。染青顿觉轻松了许多,看着凝芝端着换洗的枕褥离开了寝殿。

入夜,染青沉沉睡去,酣然入梦间,她又来到了清修之地 ——

石溪蜿蜒,夏树苍翠,染青在堂屋内烹着茶,屋内泛起层层水汽,她修长的指拈起一丝碧茶,正欲添入炉上的玉壶之中,腹下蓦地传来一阵剧痛,痛得指也松开,茶叶纷纷散落于案上,她低头向自己的小腹望去,

一下,两下,三下……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光洁的肚皮上竟印出婴孩脚掌的形状,脚印不断得翻涌,痛得她额上汗流不止,原本平坦的小腹亦在她眼前胀大,直至片刻后胀成了硕大的圆球,她凝聚浑身的力气扶着墙回到床榻之上,痛意更加频繁剧烈,五脏六腑如同被巨轮碾过般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汩汩鲜血不断得从她的双腿中涌出,洁白的床褥弥散起大片的殷红,她拼死发着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了许久后,寝居内终于响起了婴孩明亮的啼哭声 ——

粉糯白皙,明眸俏鼻,她诞下了一名女婴 —— 面容似她,精致秀丽,细软的发丝却是与她父亲如出一辙的银色,她虚弱得喘息着,用床褥将身上的鲜血擦净,小心翼翼得将那女婴抱入怀中,柔软贴上胸口,心中便被幸福溢满,正欲解开衣襟哺乳,怀中的婴孩却逐渐化为一滩血水,血肉模糊得从她的双臂间流到床褥上,又跌落到地面,与方才的血水交融在一起……

染青悲痛欲绝得看着掌上的鲜血,颤抖着用双手捂住头,口中如发疯般得尖叫了起来,她忍着剧痛爬到地上,手刚触到那片触目惊心的血渍,一个童稚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母亲,你为何难过?”

“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

染青瞬间呆住,空洞的双眼中泪亦干枯,呼吸与心跳仿佛都已静止,如同一具魂魄被抽空的躯壳,只瘫坐在血泊之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身体开始不断得向下坠落,寝居内的陈设逐渐幻化消散,直到悬悬跌落于一片荒漠之上 ——

她周身的骨头如碎裂了一般,四肢百骸剧烈的疼痛,风沙迷住她的双眼,她只能听到周遭不断传来的金革与惨叫之声,待风沙褪去,她努力得将眼眸睁开,却见到玄夜正背对着她,将仞魂剑刺入了一个白衣少年的心口之中。

血肉被刺穿的钝音传入她的耳中,那少年应声倒地,口中喷涌着鲜血,弥留之际,他明澈的眸子与染青四目相对,痛苦不堪得匍匐爬向她,口中含糊不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