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经历过冯睿的尸变,谢铭瑄再清楚不过眼前的一切代表着什么,可她根本无法承受。

哪怕她回来看到的是家里自然尸变的谢茂典,她都不会像此刻一般崩溃。

明明她已经找到他,明明他就在自己眼前,可他们父女这样的练家子,居然让一只小小的丧尸得逞了!

她面色狰狞,悲愤地哀嚎一声,从身后抽出刀,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小丧尸剁成了肉泥!

不知反复砍了多少刀,她才恢复几分神志,隐约听到了冯叔的声音。

“瑄瑄!瑄瑄!别砍了!谢铭瑄!”

谢铭瑄回过头,双目血红,胸腔快速起伏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疯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冯叔拍了拍她的背:“你爸爸有话和你说。”

谢铭瑄恍惚了片刻,立刻扔下刀,连滚带爬地跑到她爸身边。

“爸!”

谢茂典练了一辈子武,身强体健,连病都很少生,可此刻,他却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头滑下。

他握住谢铭瑄的手,低声道:“瑄瑄,轻敌是兵家大忌,今天爸爸因此而死,你切不可再犯这样的错误。”

谢铭瑄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委屈地怒吼道:“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要让那小丧尸进门!”

“对不起,爸爸以后不能保护你了,但你要保护好自己,”谢茂典伸手帮她把眼泪擦掉,“我知道我的瑄瑄有能力保护自己,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你是我见过最有武学天分的孩子,尤其是在刀法一道上,堪称百年难遇的天才。”

这句肯定谢铭瑄等了二十年,可她没想到,当她终于听到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便是我再有天分,你也不愿把谢家刀传给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像个平凡女孩那样,安稳顺遂,衣食无忧,可你偏偏这般要强……如今我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传授与你了。”谢茂典忍着剧痛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古籍,“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谢家刀法,你拿去仔细研读,相信以你的天分,很快就能融会贯通,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将这门武艺传承下去,如此,爸爸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宁了。”

谢铭瑄接过古籍,是本线装书,上面写着四个楷体字,谢家刀法。

她一时觉得心中无比沉重,不光是因为武学传承的责任,更多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负罪感,她终于在这场父女角逐中胜利了,她早就猜到自己一定会赢,可她怎么能想到,这代价是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她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我需得交托于你,”谢茂典喘着粗气,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漆器木盒,“这是你妈留给你的遗物,本来想等你结婚时候再给你的,如今怕是等不到了……瑄瑄……我的瑄瑄……”

“我在!”谢铭瑄紧紧握着她爸的手。

“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谢茂典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杀了我。”

谢铭瑄拼命地摇着头:“不要……不要……”

谢茂典看了她最后一眼,对她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而后整个黑色瞳孔全部涣散,眼珠变成一片浑浊的灰白色。

冯叔提醒道:“瑄瑄,小心!”

尸化的过程不到两秒钟,谢茂典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青灰色,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弹性和光泽,双颊快速凹陷下去,似乎血肉之气被某种力量迅速抽空,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撑着干瘪的皮肤。

尸化后的他一扫之前的虚弱无力,似乎对食物有着无穷的渴望,他猛地坐起身来,朝着离他最近的谢铭瑄扑了过去,已然完全意识不到面前是自己的女儿,张嘴就要对着她的脖子咬下去。

谢铭瑄因极度痛苦,整张脸都扭曲了,她拿破空阻挡着尸化的谢茂典妄图啃食她的牙齿,以破空之利,谢茂典的下半张脸几乎被割了下来,可他就像感觉不到似的,仍旧追着谢铭瑄咬。

冯叔面露不忍,身后举起手上的苗刀,想给这位老友个痛快。

谢茂典想让瑄瑄动手,这太残忍了。如果可以,他愿意当这个坏人。

“冯叔,”谢铭瑄痛苦地一字一顿道:“我自己来。”

冯叔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犹豫片刻,他向来尊重孩子的决定,于是最终还是后退了一步。

谢铭瑄眼神坚毅,一掌拍在谢茂典胸口,丧尸清瘦的身体被她震得后退了两步。

她咬牙低吼一声,抡起破空,对着它的脑袋斩了下去。

丧尸的头颅应声落地,再无半分生机。

暮色四合,谢铭瑄持刀而立,微合双目,任眼泪无声滚落。

从此天地茫茫,她再无归路。

——

她和冯叔两人在院子里无声地坐了很久,来自丧尸的腐臭味儿弥漫在这间两进四合院里,然而接连遭遇亲朋离世,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