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来的回答完完全全地出乎了甄海星的预料:“在外面,不要夸口自己酒量好,要说不会喝酒。”

甄海星的心跳漏了两拍。

没人教过她这个……

父母的世界里没有她,姥姥也考虑不到这个,所以她没少对人“吹嘘”自己酒量好,洋洋自得,却无人在意。沅来是第一个在意的人。沅来是第一个教她在外面要自己保护好自己的人。

就这样,她说得心甘情愿:“我不会喝酒。”

沅来言而有信,开瓶——没有放开她,就这样圈着她开瓶,以至于酒塞被拔出来的一声砰,响在她脑后,像炸开的烟花。大概是被沅来洗了脑,她真觉得她不会喝酒了,才闻着酒香,人便醺醺然。

“一瓶都是我的?”

“嗯。”

甄海星拿了一只酒杯:“分你一点点。”

真就只是一点点,也就是润个喉咙的量。

然后,甄海星对着酒瓶喝了第一口。庆祝就要有庆祝的样子,如今的她,也会向往第二天的日升月落。这第一口便喝得猛了,红酒从唇角溢出来,直往脖子淌。

她要去拿纸巾,却被沅来拉回来。

这画面对他而言太超过了——香艳得太超过了。

俯下身,他没浪费她脖子上的红酒,逆着淌下来的方向往上,到下颌,再往上,就是他从未碰过的地方了。他们从第一次买卖就有这样的默契,除了不接吻,也不碰对方身上一切不痛不痒,却能表达爱意的地方,像是额头,像是脸颊。他们都拎得清,即便是双赢的买卖,也无关爱意。

甄海星微微仰着头,迎合着他,四肢百骸漫延着暖流。曾经的欢愉都是炽热的,炽热和暖流分不出高下,却截然不同。

“我都分你了。”她指的是酒。

“不够。”他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时,沅来的手机在房间里震动。

若不是他开了房间门,这嗡嗡声不会传入他和甄海星的耳朵。可同样,若不是他开了房间门,今晚他和甄海星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当时,他们连客厅都懒得去。

就在厨房里。

他将她抱上案台,都这样近了,她还嫌不够近似的,两条腿将他往前勾,近到连衣服都脱不下去时,又将他往后推。他失笑,觉得自己任凭这小小一只的女人摆布。他的手机早就在房间里震了又震,他们都充耳不闻。直到甄海星忙中出错,非但没解开沅来运动裤的腰绳,反倒系了个死结。

她使了性子:“你去接电话。”

“不接。”

“都怪它一直响,一直响,搞得我心烦意乱。”她不说自己笨手笨脚。

“别下来。”

沅来回房间不是要接电话,是要关机的。

但致电他的人,是他父亲沅路达。

在沅家,是程珍主外又主内。沅路达说好听了,与世无争,说不好听了,就是街坊四邻口中的摆设,早早就赋闲在家,钱赚不到,饭做不好,孩子小学的功课都辅导不了。人人都知道程珍对他就一个要求:“你别给我添乱。”

沅路达就这么优哉游哉地活到了奔七十。

他和沅来的父子关系不同于沅来和程珍的剑拔弩张,是疏离。

疏离到沅来甚至不记得沅路达上一次致电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就这样,沅来接了沅路达的电话。沅路达说程珍心口痛,急救车在路上了。

甄海星在厨房,听沅来接电话后一言未发,听得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这才从案台上下来,将衣服穿好。

沅来从房间里出来:“我出去一下。”

“好。”甄海星不便多问。

五分钟后。

沅来折回来,甄海星还靠在厨房的案台边。甄海星回神,拧开水龙头,哗哗地冲洗着酒杯:“忘带东西了?”

“累吗?”

“什么?”为了盖过水声,甄海星几乎是嚷嚷着。

沅来等甄海星关了水龙头:“累吗?”

“我?不累。”甄海星这是胡说八道。

她快要累死了。

别的都好说,就刚刚过去的这五分钟,她明知道不关她的事,却管不住自己去猜测致电沅来的人是谁。鉴于可怀疑的对象少之又少,她将尹果儿列为了头号嫌疑人。是,沅来对尹果儿是“秋风扫落叶”,但尹果儿对沅来的了解,远比她对沅来的了解多得多。她能带给沅来的,只有欢愉。但尹果儿上一次的造访,尹果儿提及的曲叔叔和人死不能复生,让沅来心中有怒火。

人性就是会选择对负面的刻骨铭心。

怒火就是比欢愉的分量重得多……

这样的想法,和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让甄海星快要累死了。

“不累的话,陪我。”

甄海星将手上的水直接抹在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