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脑子里乱糟糟的,早就将昨夜做的决定抛在了脑后。

她推他:

“你先下去。”

见他执拗地盯着她不肯放手,宋玉咬了咬唇,暂时妥协道:

“我不答应他便是了,你快下去,莫让我祖父听到了动静。”

谢燕昭身子僵了一下,紧接着,他胸腔猛烈震颤,一阵阵闷闷的笑声自他喉咙深处溢出。

她的话让他愉悦至极。

他眉宇蓦然舒展开来,唇角忍不住向上勾起,阳光仿佛都被他的笑容收敛后再一起释放,耀眼而美好。

宋玉瞧着他这模样,忽然就想起四年前,谢小侯爷一袭黑衣,骑在马上袍角飞扬桀骜不羁的模样。

他扬着马鞭,踩着最炙热的日光,骑着最烈的马,从城门口飞驰而来,停在她面前。

初时他神色乖戾,气势汹汹想要赶走拦路的她。

可在对上她的眼睛时,他愣了一下,随即面上神色倏然间拨云见日。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半天,忽然爽朗笑道:

“小姑娘想要学骑马?有些胆识。小爷我今儿个就收了你这女徒弟!”

宋玉想起,好似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便从未对她脸上的“疤”有过偏见,他的矜贵,从来不是对于别人疾苦的落井下石。

谢燕昭瞧着宋玉神色渐渐软化,心念一动。

他凑近她,眼里流淌着星河,笑道:

“不嫁给他,嫁给我如何?”

宋玉低垂着眼帘,闻言眼睫轻轻颤了颤,推了推他:

“小侯爷莫要说笑了。”

“我如何说笑了?那许温言什么身份,你都看得上,小爷我金尊玉贵,往后侯府还不是你说了算?”

他的眼底因她的拒绝而晕染上几分不满,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宋玉,这买卖不亏。”

屋外似乎传来宋惟昌起床洗漱的声音,宋玉心跳陡然一变,应付道:

“你先起来,我……我考虑考虑。”

谢燕昭显然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偏就不放开她,继续道:

“下午接你去松林猎场,嗯?”

宋惟昌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徘徊,宋玉猛地攥住谢燕昭胸前的衣襟,胡乱应道:

“好,你先下来。”

谢燕昭得到满意的答案,唇角不自觉扬起,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揶揄道:

“你这般拽着我,到底是要我下去还是不下去?”

宋玉面颊蓦得一红,飞快放开了手。

谢燕昭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舍得放开她,翻身下了床。

宋玉急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髻。

谢燕昭伸手替她将发丝别到耳后,语调认真:

“说好了,我下午来接你,你的逐月还在侯府马厩当祖宗一般伺候着呢。”

宋玉没回答,而是指着后窗:

“你从这里出去。”

堂堂侯府世子被要求翻后窗,倒也不恼,反倒心情极好地应了一声,撑着窗子一跃而出。

谢燕昭走后,宋玉忽然想起自己昨夜绣了“温玉”两字的帕子。

可她将整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未找到,料想是祖父昨夜天黑,错将帕子当成了抹布也不一定。

便也没再找了。

-

陈吉顺觉得,宋玉的房间仿佛就是六道轮回之地。

主子昨夜冲着地狱道而去,泣血饮泪,几乎一念之间便要与这世间一切玉石俱焚。

而今晨他又从天神道出来,脚步轻快,眉眼如风,意气风发的模样恐怕世间再没有哪个少年郎能出其右。

谢燕昭唇角含笑,用手中的鎏金玉骨折扇在陈吉顺额上点了一下:

“看什么看,还不走?”

说罢,他自怀中掏出个帕子,递给陈吉顺。

陈吉顺一看这帕子上的绣花纹样,眉心一跳,下意识觑着谢燕昭的神色。

却见谢燕昭眉眼间笑意更甚,戏谑道:

“怎的,以为小爷又要让你拿去烧了?喏——”

他用折扇点了点帕子一角的“温玉”两个字,吩咐陈吉顺:

“到锦绣坊找个经验老道的绣娘,将这‘温’字拆了,绣成‘昭’字。”

见陈吉顺愣住,他抬脚在他臀上踹了一脚,笑骂道:

“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陈吉顺反应过来,忙不迭应声跑远。

鹤秋凑到谢燕昭身边,压低声音道:

“爷,许闻野已经被我们的人绑到临县了,许温言也得到消息赶了过去。”

谢燕昭忆起昨夜宋惟昌的话,寻思了一下,眼含精光,嘴角嗪着一抹冷笑,道:

“再将人带远些,保证宫中百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