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不知道,有些东西躲也躲不掉。

将军人迟迟不归,这么久也毫无消息,段奕没来由的心悸,脸色愈发沉重,整个府上的人都噤若寒蝉。

皇城渐渐变色,夏日的蟋蟀也嗅到了不详的气息,在凉意中消弭了声响。

终于有一日,段奕等到了……噩耗。

快马加鞭的洪副将一路呼啸,血腥浸染的盔甲冲破城门,不顾阻拦闯入将军府邸。

“东师副将洪肖求见世子!”

段奕咬死牙关,“说!”

洪肖沙哑出声,字字泣血。“禀告世子!将军带我等在槐古境内遭遇暗算!末将拼死一搏逃出生天!其余人……全歼!”

男子瞬间红了眼眶,口呕鲜血,身形一晃。

“世子!”

……待到许岩听闻这消息,已是晚时,她刚从外边回府。

许岩匆匆赶到前堂,却只见到他跪倒在白布盖着的灵棺前,佝偻着身子,安静得窒息。

冰冷寒风不住地吹往灵堂,一片黑沉沉的烟火气里,她走上前,那人没有回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

许岩深知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发泄,于是轻轻地搂住对方,让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夫子……岩岩……”

他的眼泪滚烫得吓人,不住地流淌,无法遏制,无言的深深的绝望弥漫起来。

段奕紧紧地搂住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他将牙齿抵在女子微凉的脖颈上,一口咬住,带着狠戾和决绝的气息逐渐席卷而来。

许岩疼得直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挣脱他,直到他像小孩子一般哭累了睡着了,她才命人将其送回,自己也悄悄离开。

自这之后,日子应该会逐渐平静下来,许岩微叹。

可是她失算了。

自那日以后,段奕似乎变了一个人。

他依旧面带微笑,但那笑容不似从前乖巧干净,反倒隐隐透出一股阴沉劲儿。

他对她的依赖性越来越深,时常拉过她的手细细地摩挲,有时候对上他的目光,平静得深入骨髓,却看得她直起寒意。

许岩隐隐有些不安。

现下,朝堂局势日渐分明。

段奕虽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足智多谋。他用远交近攻的策略拉拢朝廷新人,使朝堂纷乱。

原本效忠于段老将军的武将无不对其臣服,由左相所带领的文将也由叫嚣骚动变得安静如鸡。

他逐渐从一个只读圣贤书的世子变成了权谋场的名角。

许岩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只知道短短三月之内,局势便焕然一新。

随着时间的变化,她感觉到事态有点不受控制。

这个人好像不会再放开她,更不会扯那些“天高任鸟飞”的来糊弄她了,这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寻了个日子,她便从外出采购的厨房丫鬟手里骗来了出城门的路引,换了个普通的形象保证自己不再显眼后,她连夜出逃。

现在的将军府于其而言,不像是个安身立命的居所,倒更像是囚笼。

她的心向往自由。

是不受拘束的生活。

没有了束缚,她会活得更为风生水起。

只是她未曾想到,还没等她逃离京城,便被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