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扬的事激得天字一号牢房炸了锅似的。

包工头领头唾骂他,说鬼差被蒙了眼,是个糊涂鬼,看不清真相事实。

吵得姜晚脑袋疼。

地府阴湿,空气流转不畅,白芋提议先撤出来,之后再提审。

为了不让更强大的浊气影响地牢构造和结界,姜晚只好放弃了法术瞬移,忍着脚酸跟在白芋后头。

城隍的迷宫是个大工程,白芋按着地图绕圈子,转到出口花废了半个多时辰。

姜晚嫌弃地将脚底沾染上的浊气蹭掉:“让城隍把这地道改改。”

“多学点人间的好,电梯扶梯什么都没有,还学人密室逃脱,先把基础设施给我搞好吧。”

池子时伸手替她拍掉肩膀处的蜘蛛网丝。

有只白无常揣着手飘过来,黑无常牵着空锁链等在城隍庙的外头。

“芋哥儿,白老爷托我把这个给你,说是阎罗殿下要的。”

白无常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黄色纸袋裹得严实的东西,递给白芋。

白芋接过东西正准备拆,视线往上抬,偏头疑惑地看着那只白无常:“还在这做啥子,今天的KPI达标了吗?”

白无常揪着长袍的袖摆,犹豫了会,开口试探道:“找到阎罗殿下了?”

白芋偷偷扫过姜晚的脸,神色……看不透。

等下,殿下好像皱眉头了,那眼角下撇的动作是不耐烦了吗?

是不耐烦了吧。

白芋声音一下严肃起来,板着脸斥责他:“这是你该打听的事吗,还不快去干活。”

又悄悄去瞧姜晚的脸,眉头展开了。

心里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白芋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份如此厚重的命簿册子,李三的也才薄薄半张。

白芋举着方正扬的命簿看了半晌也没看出花来,那上头记载着他从出生到身价过亿做过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皆仔细的记录在案。

十岁双亲去世,十四岁辍学在工地学工,十六岁就会自己出去揽活,十九岁组了自己的班组包办工程。

从小活到大工程,也算是摸爬滚打了有二十多年,做伙计时尊师重道,做老板后关心下属,亲民和善。

若非说他有哪点错处,大概也是为人过于善良。

邻里有人找不着工作,他既不先调查也不考究人品,都安排到自己工地里。错信了人,为此还出了两起事故纠纷。

黑玉将蛇头的眼睛用法力遮盖住,地牢入口的结界又重新闭合上。

“他们还是很激动,根本问不出什么。”

姜晚晃着腿坐在城隍的供桌上挑着新上贡的点心,分一块给池子时。

白芋:“会不会是命簿出错了?”

黑玉凑上去看了眼命簿的结论词:“三司核定,又有各司印章佐证,这比白老爷拘错魂的概率还低。”

白芋又问:“会不会是判官随便拟了一张来糊弄我们?”

黑玉眼珠子翻上去露出眼白来:“白老爷借了殿下的名头去请的,除非那判官胆大包天,不怕被罚没十八层受挫骨扬灰之刑尽管去干。”

赏善司和罚恶司纵是错了还有查察司复核,三司互相监督,收钱作伪的成功性不大。

再者这命簿是借了阎罗殿下的名头让白老爷亲自去抄录的,弄虚作假来糊弄鬼差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当值的判官一听是阎罗殿下要,赶了半日从厚厚一叠生死簿的原件里将方正扬的记载一字不敢省略地摘录出来,紧赶慢赶送到查察司,深怕动作慢了被殿下追责。

姜晚啃了一口脆梨,看两个无常像小学鸡一样斗嘴又很快和好的模样,有些好笑。

之前说这俩不像谢必安他们,话还是说早了。

“行了,三司出的报告我还是信得过的,吩咐下去,找到那个弄丢的鬼,核实一下是不是水泥池的那个。”姜晚将梨子核往城隍庙外一丢,跳下供桌,拍了拍手里的残渣。

池子时在一旁稳稳托住她的手肘,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翻出来一张纸巾,塞进她手里。

黑玉应声作揖,转身要走。

白芋却凑上前:“殿下,您这次借阎罗名头出面要命簿,回头我要怎么跟白老爷和鬼帝交代呀。”

鬼帝要知道他知道阎罗殿下行踪,还瞒着不报,这鬼差命也是到头了。

不知道下辈子是要变成什么物种来见殿下了。

姜晚递给池子时一个眼神。

池子时心领神会,用怀里的扇子将白芋隔出一段距离。

姜晚拍拍池子时的胳膊:“不错嘛,不愧是仙狐,悟性就是高。”

白芋知趣退下,快步跟上黑玉消失在山头的背影。

城隍庙半掩的门被推开了。

姜晚以为是白芋又回来了,头也不抬地道:“再不赶快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