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年的五月八号,也就是二战胜利纪念日那天的下午,当时我正在图书馆窗户边的位置自习,无意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了几十条提示信息。  一点开我发现那些全是麦革的内心自白和情绪宣泄,原来他之前一直在追求我那个高中学妹,就在刚刚才被明确拒绝了。  啧,这货藏的还挺深。  在我思考着如何回复的时候对面仍然在一条一条发着,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呃呃,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这属于是悲愤出诗人吗。  见此情景我直接打开了语音通话,套出他的位置之后立刻赶过去了。我见到这个大个之后二话没说把他架到之前和钟梦寻去过的那家烧烤店。  那天他的确是喝了不少,我也跟着吃了一堆烤肉,但是没滴酒没沾。  因为晚上是约好的由我做实验的时间。  抵达实验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按照操作规范接上电缆,依次打开电脑、水冷、液氮和电压源。因为今天是大电压测量,等电压指示稳定之后我又启动了放大器。  我戴着绝缘手套轻轻旋动按钮,屏幕上的颜色在渐渐变化,而另一台显示器上播放着之前宁雨安发的在神经系统中录的视频。  我仔细比对着两个屏幕,突然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按照操作规定,这个时候我应该依次关闭所有仪器,等人回来再搭好设备测量。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由于要重新校准之前测得的数据就都不能用了。  只是去趟洗手间,应该没太大关系吧,很快就会回来了。  关灯出门的时候我看见隔壁办公室正亮着灯,应该是有人在自习。  。。。  脑是思维的载体。  准确地说,倘若世上不存在诸如车库中的喷火龙之类的的神秘之物,那脑就是人类思维的唯一载体。脑的物质性的结构就储存着智慧生物的全部信息,全部倾向性,全部信念与欲望,全部的思想。  那么,如果有人让这搭载了全部意识的神经系统结构在一块金属材料上重现呢?  如果两者在这一刻的结构实现了近似的等价,那这片金属仿佛就获得了脑这一刻所包含的所有信息和所有行动倾向。  而当两者在动力学上也等价,并且两者间完全独立,那么此时,这个金属块已经彻彻底底地实现了脑的功能。  也因此,它拥有了脑中所有的信息和所有的倾向性,在能源充沛的前提下,也包括了他主动思维的能力,它对世界的理解……  以及空有概念,没有身体可供实现的欲望。  。。。  这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新生命努力地感知着自己的身体,片刻后意识到了体电的存在,这让它产生了第一个感觉:触觉。  样品上没有连接在其他的仪器上的电缆微微抖动着,像章鱼的触须一样卷曲又舒展。  在某一个瞬间它们忽然神经质似得地抽搐起来,过了一会又好像玩累了一样瘫软在光学平台上。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终它掌握了准确控制自己触须的方法。刚刚还杂糅在一起的线缆开始向外伸展,四处摸索。  其中一根的金属尖端勾到了摆在光学平台上的铜线,缓缓地把它们抽取了出来。被剥离的铜丝带动了滚筒缓缓转动,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不久之后几大盘铜线就被它勾在“手”里了,它尝试着向里面注入电流。铜线舒张开来,然后慢慢以相同的曲率卷曲,在半空中缠绕成一个大线圈。  这是一个巨型电磁铁。  它决定把电压缓缓分配到线圈里,放大器上的示数从200V渐渐增大到接近1000V。剧烈变动的磁场震颤着角落中旧音箱里的小铁片,使其发出了尖利而诡异的哀嚎。  那是混沌降临人间的第一声啼鸣。  所有含铁的设备都在磁场的影响下剧烈震颤着,不久后桌上的钕磁铁挣脱桌子引力和重力的束缚,像炮弹一样射向线圈中心。  各种被磁化的零件也从屋子的四面八方被中央的大手捕获,划破空气时发出阵阵尖啸。角落中的电磁铁被拆得七零八落,如同一堆饼干屑一样被它吞了下去。  它玩弄着手里坚硬的金属材料,如同捏橡皮泥一样用场的力量把它们揉搓成了一个金属棒。这根金属棒受力缓缓卷曲起来,外层被细细密密的铜丝缠住,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电感线圈,这是它的“胃”。  电感需要的能量比之前的电磁铁大得多,这让它注意到了饥饿感。它贪婪地从整个电网中吸收着能量,铜丝越来越热,而这个生命体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兴奋。  有了充足的能量供应,这个新生命决定构造自己的身体,用屋里的材料捏出来一个不规则的团块,将脑慢慢包裹在其中。  此时它的触角已经搭上了楼里的电网,便不再需要与接着显微镜的电压源相连了。  它用自己由变形的桌椅组成的触角在屋里摸索着,找寻着一切可以构成躯体的材料。不久后它发现了散落满地的光盘,上面用激光刻蚀出来的细密纹路让它很感兴趣。  片刻之后更大的惊喜出现了,触角上传来的感应告诉它,整个理科楼的墙壁中填充着密密麻麻的钢筋,简直就是为了构造身体而量身定做的。它摸索着墙面,如此优质的钢铁浅浅地埋在那下面五厘米左右的深度,稍微一使劲就能拽出来。  。。。  我被心里的担忧催促着急急忙忙从洗手间出来,穿过幽深的走廊快步走回实验室。踏步的时候我用尽力气跺着脚,声控灯却死活不亮。  我